湖南省双峰县泉坝火龙

朱一村

    在杏子铺镇泉坝村，有一条闻名遐迩的火龙：每当旧历年底，前来泉坝接灯的络绎不绝；平时，到泉坝来拜祭火龙菩萨的也是一茬接着一茬。     这火龙是泉坝朱氏的传家宝。翻阅泉坝朱氏历史，到1999年四修族谱，全族也不过1800来人，然集居于杏子铺镇境内的就有1300人以上。
    《泉坝朱氏源流序》云：“我朱氏得姓之始，谓周武王封?顼裔曹侠于邾，为鲁附庸，逮春秋时，子孙避楚难，去邑存朱”。泉坝朱氏远祖由江西泰和县千秋乡迁永新县义和乡，到明成化二年，泉坝朱氏始祖朱密设教湖南湘乡县宣丰二十都花家窑（今属双峰县）。朱密之子朱国祥继承父志，开创泉陂头田山，昔日之泉陂头，就是今日之泉坝。乾隆四十一年，泉坝朱氏在泉坝上团山嘴建朱氏宗祠，从此，泉坝朱氏就叫开了。

    泉坝朱氏安居乐业了，就玩起了“火龙”，一则丰富了族人文化生活，二则全族人有了信仰。中华民族都是龙的传人，泉坝朱氏信仰龙是天经地义之事。据泉坝朱氏后裔介绍，是谁始创了“火龙”，谁也搞不清。据传朱氏祖上有三兄弟先后制起了龙灯，分别为“火龙”“黄龙”“白龙”，时至今日，只有“火龙”的传人最旺气，也只有“火龙”在当地最出名。
    泉坝火龙殿建在泉坝村中央，明清江南建筑风格，青砖青瓦，雕梁画栋，甚是气派。由于族人近年重新修复，古建筑上贴了瓷砖，充满着现代气息。大门呈拱形，两个圆形廊柱撑起宽阔的走廊，走廊上端安放着一根画着龙的图案的彩梁，显示着龙的高贵；走廊前的阶檐下安置着一对镀金石狮，威武雄壮；正厅大门顶端墙上的“朱氏龙殿”四个大字刚劲有力。

    走进朱氏龙殿大厅，神龛梁木中央画着两条龙；上面供奉着“火龙菩萨”；神龛两边是窗格，后面是一片素红；神龛上面左右两边分别陈放着龙头与龙尾。正厅中央香案上点着常年长明油灯，绣着“有求必应”的红绸布罩在香案上，显得格外肃穆。四周墙壁上，挂满了镜屏、锦旗，贴满了写着人名和生辰的红纸，这一切说明了“火龙菩萨”的威力。
    正厅左侧正前方有一个钢管制成的架子，上面挂着一口大钟，大钟下面有一个大鼓，这是举行祭祀“火龙菩萨”仪式时专用的。左侧堂屋里摆了一些凳子，祭祀时族人虔诚地坐着，平时供来客休息之用。正厅右侧是守护“火龙殿”用的生活用房，泉坝组的“火龙传人”便轮守在这里。
    说是“火龙”，实际是“火龙灯”。

     

    舞火龙灯是泉坝朱氏特有的玩法，腕起来还真算是一道特殊的靓丽风景。泉坝朱氏火龙，请民间艺人用竹蔑扎成龙头和一节节的龙身以及龙尾，用在明矾水中浸过的半透明皮纸糊上龙头与龙尾，再用彩笔绘上图案；然后用麻绳和“灯被”将龙头、龙身、龙尾连贯而成，在每节龙身的灯笼里点上用蜡烛，每个灯笼处安上一个木质“灯把子”，从头至尾十三个“灯把”足有三丈余长，玩耍时每人举着一个“灯把”舞着。“龙”在不停地舞动，烛光也在不停地闪烁，叫人看得眼花缭乱，但不管你怎么舞，那烛火就是不会熄灭的。“火龙”的称谓就是这么得来的。
    泉坝朱氏火龙，历代由德高望重的族里老者组织，新年一到，全族青壮年劳力一齐上阵：领队的、吹的、打的、舞的、担蜡烛的、背道具的，还有随时准备换岗的，一行四五十人，好不热闹！
    过了小年节的腊月二十四，上至永丰、下至湘乡，远近接灯的人们纷纷来到泉坝，哪怕今日通信如此发达，一个电话就可传递一个信息，可虔诚地人们出于对“火龙菩萨”的敬重，都会亲临泉坝“订灯接灯”。泉坝朱氏灯会就只好将接灯人的姓名、详细地址、联系方式一一记录下来，到大年三十晚就按线路排好序，用红纸写下来贴在龙殿的正厅里。

    到了大年初三，泉坝朱氏“火龙传人”齐集火龙殿内外，摆上三牲祭礼，撞响大钟，击着大鼓，点燃花炮，把龙头龙尾搬出来，把“火龙菩萨”请下来，一个庄严肃穆的“出行”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。待大家拜过火龙神，一行四五十人就浩浩荡荡地由朱氏龙殿出发了。满族人都来放鞭炮、花炮、冲天炮，以示送行。那热闹气氛就别说了。
    龙灯出行犹如雄师出征，锣鼓敲的震天价响，唢呐吹得格外的叫，爆竹放得特别的欢，所有人都跟着耍头的齐声喝彩，实在令人振奋。一会儿，火龙昂起头，龙身几摆几摆，犹如活龙游到了你身边；一会儿，龙尾走上来与龙头并驾齐驱，恰似“二龙抢宝”。虽是春寒料峭，舞灯人个个都是袒胸露乳，一身是胆，精神抖擞；舞龙头的人更是四平八稳，那气势如大将挥金弋铁马，气吞万里如虎。
    火龙灯舞过后，灯会上专门“赞土地”的人大声“出断”道：“锣停停来鼓停停，主家在上听分明，且把火龙请边去，邀个土地下凡来！”此时，锣停了，鼓也停了，只是爆竹声在欢快地欢迎着“土地”的到来：“要我赞起就赞起，赞得主家大欢喜，主家上下一齐听，福禄寿喜送一轮……”反正是一串串的吉祥话，赞得主人确实心欢喜，大红包封立即送到每个舞灯人面前，打发“火龙菩萨”的红包会更大，碰上爱热闹的可能上千元呢！
    当火龙灯出进大门时，门外门内一时硝烟弥漫，烟花四溅、鞭炮阵阵、灯火辉煌，战鼓声声，人声鼎沸，宛如“梦回鼓角连营”的古战场，仿佛又是火烧赤壁那样壮观的场景的再现，令人产生出几分英雄气来，涤荡心胸，心潮澎湃，融入血液，烙上心间，留在记忆深处，终生难忘。
    每年正月舞灯，是要持续到元宵节才“化灯”的。化灯的时候，还是要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，并到小溪边将龙神送走。现在的泉坝火龙更“火”了，人们望子成龙，独苗苗都要到“火龙菩萨”哪里寄上一个名字，虔诚地拜上几拜，讨根红带儿系在手上，让“火龙菩萨”保佑“龙子龙孙”健康成长，百岁荣昌。

    到泉坝参观火龙殿，听泉坝人津津乐道讲舞火龙的乐趣，我的脑海突然浮想起“文化遗产”的字眼来：在提倡精神文明的新时代，人们往往会去“寻找家园深处的珍藏”，为此，到处涌现地方文化遗产来。记得早年“湖南十大文化遗产评选”活动中，各种类型的民族传统和民间知识、各种语言、口头文学、风俗习惯、民族民间的音乐、舞蹈、礼仪、手工艺、传统医学、建筑术以及其它艺术等“无形遗产”都搬了出来。其实，如“泉坝火龙”，也是一个很好的至今还能创造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民间文化遗产，在全球化经济和现代工业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，抢救、保护、发掘这些文化遗产，也就是保护我们生存发展的文化之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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